大妖東海聽著周越的立誓，頓時陷入了沈默，他輕嘆了一聲，說道：“你本可不必如此，我當初只是幫你解決了一個小麻煩，你又何苦來趟這趟渾水？”

“前輩，言必信，行必果。”周越微微一笑，答道：“我周越自認為不是個好人，但這一點最基本的信用還是有的。”

“你……應該知道幫助我的後果。”大妖東海望向腳下的海面，淡淡地說道：“當初我念你修為低下，只當你是一個有趣的後輩，沒想到如今你卻不改初心……”

“我當然知道幫助前輩的後果，不就是與那位越池上人為敵麽？”周越滿不在乎地笑了笑，正色道：“但前輩救我一命，我理應報答前輩！”

周越當然清楚破壞越池的封印究竟意味著什麽，化虛境的修士絕不會無端隕落，那位越池上人絕對還存活於世，他破壞越池的封印，毫無疑問是在向越池上人宣戰！

大妖東海眼中顯露出一絲滄桑之色，他無奈地搖了搖頭，嘆道：“哪怕……我是個闖下彌天大禍，禍害人世的大妖？”

“無論前輩究竟是何人，無論前輩曾經犯下過什麽過錯。”周越凝視著大妖東海的雙眼，朗聲道：“若是前輩脫困之後繼續為惡，自然有我周越鎮壓！”

“呃……你倒是回答得痛快。”大妖東海忽然露出了爽朗的笑容，他上前一步，輕輕拍了拍周越的肩，笑道：“既然如此，那我東海的性命就拜托給你了。”

“多謝前輩信任！”周越行了一個標準的修士禮，隨即尷尬地笑了笑，小聲問道：“前輩，敢問那越池上人有何特點？”

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，若是周越要解救大妖東海，那越池上人絕對會是一個阻礙，若是能提前摸清此人的狀況絕對會有所幫助。

周越印象中的越池上人就是那幅掛在越池宗大殿內的掛畫，不知其名姓，不知其底細，可以說除了知道此人乃是越池宗的祖師以外，整個越池宗對於越池上人都是一知半解。

他們甚至不知道越池上人在宗門駐地封印了一個煉神境的天地大妖！

念在越池上人傳下瀚海真法的份上，周越並不打算完全與這位越池宗的祖師為敵，但若是越池上人妨礙他解救大妖東海，那就只能手上見真章了。

“越池上人……原來你們是這麽稱呼他的。”大妖東海露出了一絲懷念的神色，他沈吟片刻，說道：“直到如今，我還記得當初與他戰鬥的場景，那是我正是剛剛突破煉神境的時候，一時間只覺得自己成為了修行界最為強大的存在，連化虛境的大能也不放在眼裏。”

周越點了點頭表示理解，煉神境本身就已經可以算是修行界的頂點，畢竟化虛境的老怪太少，這個修行界正是煉神境大能掌控下的修行界，大妖東海的身份則是天地大妖，從血脈強度上來說與真龍古鳳不分伯仲的生靈。

一個煉神境的天地大妖自認為天下無敵，也是很正常的事情。

“年輕時我做下了不少荒唐事，就連澤王治水時的水災……也與我有些關聯。”大妖東海輕笑了一聲，搖了搖頭道：“充當水族先鋒的正是我，東海。”

周越聞言心中一凜，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麽，當初水族群妖引古代水脈淹沒天地，東海這位由海洋化形而成的大妖也按捺不住騷動的心，參加了那場對天地間所有生靈的戰爭，而且以大妖東海的特性和他的言語來看，此人或許還是滅殺無數生靈的罪魁禍首。

東海忽然露出了一絲笑容，說道：“如今你還想要拯救我麽？”

“當然！我說過，若是前輩一錯再錯，就由我周越將前輩封印。”周越鄭重地點了點頭，面色凝重地說道：“我說到做到。”

東海搖了搖頭，沒有搭理周越，而是繼續講述他與越池上人遭遇的情形，他淡淡地說道：“自水災結束，我生怕被澤王鎮壓，於是便尋覓了一處偏遠之所躲避追擊，正是如今的越池。”

周越聞言心中一動，當初南雲部的範圍尚且沒有今日寬廣，而即便放在人類修行界已經幾乎到達鼎盛時期的如今，越池在南雲部也算是偏遠地區，緊鄰妖類眾多的南雲山脈。

“躲藏於越池之中，日積月累之下郁氣難平，我尋思著出去觀察一下，於是便離開了這裏。”東海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光芒，他無奈地說道：“終究還是身為海的自尊作祟，此時想來，若是我當時忍了或許也沒有接下來那些事情。”

周越搖了搖頭，正色道：“前輩此言差矣，修煉一途心順則萬事通順，心不順則寸步難行，若是我遇到前輩這樣的情況也會選擇順心而為。”

“是啊，只是命運難料……我才出越池，恰好一頭撞上了正在南雲山脈附近游歷的越池上人。”大妖東海自己忍不住先笑了出來，他苦笑道：“當時也沒多想，只以為是個狂妄自大的人類，交手後才知道是我狂妄自大了。”

“哦？那當初越池上人與前輩交手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麽？”周越精神一振，他知道接下來就要說到戰鬥的細節了，在這些細節當中可能能看出越池上人的一些特點。

“我當時只以為他是個無趣的人類，隨手一揮卻發現完全無法撼動此人，接下來無論我使出怎樣的手段，那人依然屹立不倒，就仿佛無法被擊垮一樣。”東海的臉上閃過了一絲陰霾，整個人身上透出不可捉摸的神秘感，仿佛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大海一般，顯然這段經歷對他來說不是什麽好的回憶。

“他沒有用出什麽驚天動地的手段，從頭到尾只出了一招，朝著我遙遙一指，接下來我就失去了意識。”大妖東海無奈地嘆了一口氣，說道：“此時想來，化虛境的存在的確不是我等可以撼動的，一瞬間我感覺到了與那人的巨大的差距，就好像凡人仰望日月星辰！”

周越聞言不禁張了張嘴，卻再也沒有能說出什麽。他印象中的化虛境手段，恐怕就只有問天道背後那位大修士一指點殺大地了，除此之外通常都是側面表現化虛境的神奇，比如古鳳隨手定住空間裂隙之類的事件，無法看出確切的威力。

如今聽了大妖東海的敘述，周越才發現自己犯下了一個嚴重的錯誤。

化虛境，果然有什麽貓膩！

這個境界與煉神境之間有著巨大的鴻溝，那鴻溝並不僅僅只是力量上的差距，而是本質上的差距！

就好比，元嬰境是棋盤上的兵卒，煉神境是棋盤上的猛士，兩者有著巨大的差距，但無論這個差距究竟有多大，他們終究都是棋子。

而化虛境不是，化虛境並非棋盤上的棋子，而是棋盤旁的執棋人！

“沒錯，煉神境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威脅到化虛境修士。”大妖東海點了點頭，正色道：“無論煉神境有多麽強大，無論煉神境修士手中是否有超越他整個層次的力量，他，不可能威脅到化虛境的大能。”

周越艱難地張了張嘴，片刻之後才面色陰沈地問道：“半步化虛也不能？”

“半步化虛？”大妖東海忽然露出了笑容，他微微一笑，說道：“呵，多好聽的名字，‘半步化虛’。你可知道我究竟是何種境界？”

周越心中已有猜測，他沈聲道：“前輩恐怕就是世人所說的半步化虛吧。”

天地大妖正是這片天地的寵兒，他們有著遠超同層次修士的戰力，甚至能垮層次戰鬥，大妖東海的修為層次絕對超出了煉神境的極限，應該已經步入了那個禁忌的領域！

“正是因為接近，才會覺得遙不可及。”大妖東海忽然笑了，笑容中帶著一絲疲憊，他疲憊地說道：“可能我一開始的道路就走錯了吧，化虛境並不是僅僅堆砌真氣就能達到的層次。”

周越聞言心中大震，大妖東海的說法與當初那位古鳳的說法不謀而合，這讓周越愈加覺得自己的猜測正確，想要達到化虛境應該是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手段。

“如此，你也應該可以想象到當初的場景了吧？”大妖東海笑了笑，說道：“我就像是一枚棋子一樣，在棋盤上橫沖直撞，妄圖對棋盤外的棋手構成威脅，如今想來是不是很傻？”

周越沒有回答大妖東海的自說自話，他有些遲疑地說道：“那越池上人為何會將前輩封印在此地？而不是斬殺了了事？”

“這就是讓我感到不解的地方了，而且那位大能竟然還在此開宗立派，我就更不能理解他的想法了。”東海瞥了周越一眼，笑道：“說起來，小友也算是人類修士，應該比我更加明白那一位的心思吧？”

“呃……我也不太清楚那位大能是怎麽想的。”周越搖了搖頭，接著說道：“話說前輩至少應該記住了越池上人的相貌和氣息吧？能否展示一下？”

越池宗的畫像實在是太過模糊，周越根本無法判斷越池上人實際上的長相，如果能提前知道越池上人的長相或許也能有所幫助。

大妖東海微微頷首，隨即一揮手招出了一幅影像，周越瞥了一眼，頓時心中大駭，他驚愕地發現影像中的越池上人竟然是他認識的人物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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